第266章 得寸进尺 (第2/2页)
不过造就这一切的霍去病并未显露得色,他之前什么表情,现在依然什么表情,连坐姿都没有动过分毫。
“你们之间的龃龉,无论谁对谁错,我都不管,这些扯皮是你们回京后要给陛下说的。”
霍去病看向荀彘,“左将军,你想要灭国的功劳,可以,现在就去整军。”
随即。
他又看向杨仆,“楼船将军,你想将功补过,也可以,朝鲜人不是只向你投降吗,你立刻派人去劝。”
“他们降,我就记你一功,在陛下面前替你承情。”
荀彘闻言,似乎想说什么,但他还未开口,霍去病锋利的目光已扫过全场,接着道:
“今夜子时,我只等到子时,子时一过,不管朝鲜君臣还要不要降,逾期一概不理!”
“明日破晓,我亲自督战,攻城!”
此言一出,杨仆有些喜色的神情紧张起来,荀彘急切的神情反而亢奋几分。
荀彘听懂了骠骑将军的言下之意,只要朝鲜君臣不降,就强攻,而自己就是那个整军备战的主将!
灭国之功,自然是他的!
杨、荀二人对视一眼,尽皆看到对方眼中的敌视,也不多说,两人闷哼一声,又朝霍去病一拱手,各带亲信离去。
二人的机会,霍去病都给了,矛盾也压下了,之后再出什么岔子,可就没有借口了……
是夜。
大营内部频频调动。
有合并齐地兵卒的号令声,有信使频频出营的马蹄声,喧闹一直持续到午夜,时间一晃而过……
翌日清晨。
天边刚刚泛起一抹鱼肚白时,大地平原之上,便徐徐开来一道黑线,离得近些,方看清那是一望无际的金戈铁马。
“吁~”
神色疲倦但难掩兴奋的杨仆,奔到大军阵前,勒马急停道:“禀骠骑将军,朝鲜太子已领人出城投降。”
昨夜亥时将近之际,不知是迫于汉军的压力,还是打听到了霍姓将军的威名,朝鲜王同意了投降。
今日一早,立刻投降!
只是,从今早的反馈来看,那个果断的朝鲜王,似乎又有些扭捏。
“既然是举国投降,为何不是卫右渠亲自出城,却派一个太子来,是何居心?”左将军荀彘冷哼道。
他昨夜以为杨仆劝降一定会失败,不曾想还真成了,窝火憋了一宿,此时听到只是一个太子领衔,荀彘总算找到挑刺的地方,立刻出声指责。
扬仆闻言,下意识准备辩解,然而……
飘扬的将旗下,一道凌冽目光刺来,不管杨仆还是荀彘,尽皆闭了嘴。
霍去病扭过头去,于天色将明的黎明时分,跨立马上,在三军阵前,静静等着。
这一刻。
四周皆静,唯有微风拂过,战马踏蹄。
半刻钟后,有斥候来报:
“报——”
“禀骠骑将军,朝鲜太子所率投降使团,多达万人,其中甲胄齐备,亦有骑兵!”
话罢,荀彘冷笑,杨仆欲言。
霍去病却全然不理,自顾自下令道:“让他们放下武器,缓缓上前。”
一刻钟后,斥候又报:“对方不从,朝鲜太子声称,带兵戈是惧诱杀,战马五千匹则是贡品!”
呵。
左将军荀彘眼中厉色一闪,抱拳道:“骠骑将军,对方显然是诈降,我愿领兵冲杀!”
楼船将军杨仆迟疑一阵,“将军,可否再等等,让对方来阵前说话。”
霍去病没说话,沉默如故。
见状,杨仆暗自松口气,荀彘则略显不耐,不过终究忍住了再行劝阻。
东方金灿灿的光芒占据了大半天空时,一支步、骑混合近万人的军队进入视野,距离尚远,对面便早早停下。
双方隔着一道浿水的支流,恰好能阻隔骑兵突袭。
似乎是怕汉军误会,朝鲜军中先驰出一队人马,于远处高喊道:“荀将军,不要误会,我主是真心来降。”
“我主卫氏曾是燕人,而今朝鲜亦是礼仪之邦,兵临城下,我主自知不敌,愿献战马、粮秣乞降,以示诚意!”
“望荀将军明鉴!”
这番话罢,负责沟通投降事宜的杨仆有些愕然,一力主战的荀彘却咧开嘴,鄙夷地斜了杨仆一眼。
朝鲜人不是只向你投降吗?
怎么不喊你?
荀彘看向霍去病,再次抱拳道:“骠骑将军,举国投降哪有只献战马、粮秣的,对面分明是诈降!”
“我愿领兵冲杀敌军!”
左将军荀彘杀敌的心思是迫切的,或者说,他立功的心思是迫切的,十分迫切。
他荀彘上战场的次数不少,但以往每次都是跟在大将军身后做个小卒,致使封侯拜将的功劳屡屡失之交臂。
此次好不容易能独领一军,封侯契机就在眼前!
他已经围了朝鲜王都数月,眼见成熟的果子唾手可得,却突然空降来一个骠骑将军霍去病。
实话讲,荀彘心中是有不满的。
昨日如此,今日亦如此。
此刻更甚!
眼见霍去病无动于衷,对面却还在向自己诈降,荀彘索性打马上前一步,蹙眉高声道:
“骠骑将军,你若不愿参战也行,骑兵留于你督战便是,我领步卒进攻!”
“三万燕、代步兵强劲剽悍,战力仍存、士气犹在,对方不足为惧!”
杨仆闻言,很想说一句:‘对方要是不足为惧,你两个月里为何始终徒劳无功?说大话也不怕闪了舌头!’
只是。
杨仆清楚自己处境更尴尬,没有开口的资格。
这一刻,中军诸将齐齐看向一马当先的霍去病,而被人注视的霍去病,只是淡淡瞥了荀彘一眼,说了两个字:
“不可。”
荀彘眉头紧蹙,沉声道:“骠骑将军,贻误战机可……”
呛!
噗!
刀光起,人头落,左将军荀彘的人头落!
这一刹那,大军阵前仿佛陷入死一般的寂静,扑通一声,无头尸体落地时,众将这才猛然醒悟——
左将军被杀了!?
抽刀杀人的霍去病缓缓收刀,看都没看那颗咕噜咕噜滚落的人头一眼。
“真以为给陛下驾过几年车,我就不敢杀你?”
“违逆军令,杀无赦!”霍去病斜睨向呆立当场的一众将领,“你等当中,可还有给陛下驾过车的?”
此言一出。
无论是不是荀彘的亲信,尽皆心底一寒,立刻摇头。
见状,霍去病一抖缰绳,喝道:“楼船将军!”
“在,末将在!”
“朝鲜人的离间计已经用了两次,你再轻信对方谗言,休怪我再临阵杀将。”不等杨仆凛然应声,霍去病又道:
“荀彘死了,你来统领步卒攻城!”
“喏!”
这头杨仆刚应完,另一头,霍去病已然打马转向,随着他的移动,霍字大旗闻风而动。
再然后,一万北军精锐骑兵紧随其后,没有直冲对面敌军,而是折向西北方向。
仅仅片刻间,马速便被催到极致。
西北面,有一处斥候早早发觉的河流浅滩区,这条浿水的支流本就流量较小,可强渡的地方不少。
而汉军骑兵发动时,对面的朝鲜人也意识到了汉军要做什么,后队变前队,立即转向回撤。
朝鲜人确实在诈降!
后撤的动作那叫一个快,只可惜,他们撤的速度还不够快!
轰隆隆!
让朝鲜兵卒难以置信的极短时间内,沉闷的声音便出现在浿水支流南面,像死神的镰刀一样,越逼越近。
刘据让人给出征大军划拨的良驹,这一刻才真正发挥它们的作用——在霍去病的手中!
经过与西域良驹杂交的高头大马,首次驰骋在异国疆土之上,马速越来越快,但霍去病感觉还能更快!
胯下战马在疾驰,血液在沸腾,耳边的狂风在呼啸,他已经能看到前方仓皇逃窜的敌军。
霍去病提刀前指,身侧悍卒奋力高呼:
“冲锋——!”
(本章完)