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447章 我承认当初是我说话太大声了 (第2/2页)
眼看赵贞吉愈发懊恼羞愧。
严绍庭轻笑着伸手拍打的座椅扶手:“赵部堂,今日你急赴南京便来西花园,欲与我言及齐桓公之与管仲以德报怨、宽恕待人的道理。可部堂以为,我家于你而言,是否有以德报怨、宽恕待人的举动?我家又是否当真,便需要如此做?以至于今时今日,我立足于这南京城中,又当否要对那些人宽恕且以德报怨?”
说完后。
严绍庭面带笑容,双手撑着座椅站起身,缓步走出山房,到了外面,俯瞰不远处的那潭池水。
山房里。
赵贞吉悔恨不已。
自己这一次当真是不该应下那些人的请求,以为乃是从中做好,却不知自己才是行大恶的人。
自己是为当下事前来。
严绍庭心知肚明,却只字不提当下,尽言过往。
越是如此,赵贞吉便越觉得自己今日的举动是多么的丢人现眼,宛如小丑。
他站起了身,走出山房,到了严绍庭身后。
看着年轻人高大的身影。
赵贞吉不改颜色的拱手弯腰:“昔年因我狂生一言结怨首辅,如今首辅宽仁度之。昔年狂生今时不知回报,却行登门托请之事,实在惭愧。”
严绍庭侧过身,斜觎向赵贞吉,摇了摇头:“我言昔日之事,非是要部堂有所作为。而是因部堂借齐桓公管仲之事,有感而发。在我看来,部堂今日不过是觉得小子可以如君子欺之以方,但小子却偏偏不是个能当君子的人。”
说到这里,他淡淡的看了在自己面前低头的赵贞吉一眼。
赵贞吉则是眉头一紧。
严绍庭继续道:“部堂借圣人之言,以期我能以德报怨。但我非君子,更非圣人,我之所行,在于王事,在于家事,在于民事。若能护国保家,再有余力庇佑黎庶黔首,便是得罪些所谓王公权贵大户豪强……”
他一边说着话一边向赵贞吉伸出手将其缓缓托起。
在赵贞吉的注视下。
严绍庭面带微笑,一字一句:“如此,又有何妨?部堂以为然?”
赵贞吉刚刚直起身子,便是在听完这句话后浑身骤然绷紧,一道暖流穿脑而过,直直的重击心口。
于是。
赵贞吉心中愈发惭愧起来,只觉得自己面红耳赤,难以见人。
原本他是羞愧于严家对自己的宽仁宽恕而自己却在今日强求于人家,且这几年也不知回报。
但现在。
赵贞吉是羞愧于自己竟然枉顾当下之事根源,枉顾黎庶之期许,竟然要为那些占尽好处的人前来说项。
而这与眼前这位年轻人相比。
与他所说的那句,又有何妨相比。
自己竟然是此生数十年枉为人矣!
有那么一瞬间,在和这位年轻人相比之下,他甚至是想要弃官而去。
当然。
也就那么一瞬间而已。
“润物之志,今日方知,老夫虽耻长以轮,比之却如稚童小儿。”
赵贞吉双手作揖,态度恭敬诚恳。
以他的意思,和严绍庭的大志向大胸襟相比,他就是那不通人事的顽童黄口小儿。
严绍庭却是一把托住赵贞吉的双手,目露真挚,诚恳询问:“部堂乃是长者,只是不知可还有志气相同,以为同志,同心戮力而行?”
管他娘什么齐桓公和管仲。
又管他娘什么南京各部司衙门如何请求。
自己今天当着赵贞吉这口不粘锅的面扯东扯西,所为的就是这口不粘锅而已。
一个只需要稍加操作就可以入阁的朝堂大员。
将赵贞吉收入囊中,再顺带着将南京城里的事情处理好。
这才是严绍庭最终选择。
面对严绍庭透出的橄榄枝,赵贞吉倒也没有纳头就拜,而是慎重考虑了起来。
没用多久。
赵贞吉便面露笑容:“以我当下之见,小严阁老如今该是如见另一人了,此番已经让那人等候许久了。”
严绍庭顿时一愣,俄顷便已经面露笑容,反应了过来。
都是聪明人。
赵贞吉很清楚,既然有人能请他出面帮忙说清,那么根本就不是一条心的南京城里,必然还会有别的人登门拜见。
严绍庭笑着看向眼前这个不粘锅。
赵贞吉这一次倒是没有推诿扯皮,保全自身。
他直接笑着说道:“小严阁老此番于江南所求,就是大户能将近年侵占田地清退还于百姓,此乃善政,老夫自当助力。”
……
西花园,牡丹台。
已经在此等了小半个时辰的杨宗气,愈发的坐不住。
他烦躁不安的看向外面,却不见人影。
但那些侍女,却总能掐着点送来饮茶。
然而自己想要见到的严绍庭,却始终都未曾露面。
南京城里那些人已经靠不住了。
这是杨宗气现在的认知。
指望那些人能一条心的和严绍庭据理力争,无异于痴人说梦。
原本。
在杨宗气的计划中,只要南京城里的他们一条心,坚定信念和严绍庭对抗,那么就算最后事情闹大了,朝廷那边为了江南稳定也绝对不可能对他们过重惩罚,甚至都可能没有惩处。
因为江南不能乱。
作为大明财税重地的江南乱不得。
自己正是握准了这一点,才会试图联络各方。
但是,世事难料。
他杨宗气本欲死战。
但奈何队友竟然要投。
不是一条心的江南,即便闹出大乱子,朝廷也只需要选择着处罚一方即可。
如此也就不用想了。
朝廷肯定是选择全力支持严绍庭,而重重的惩处他们。
与其如此。
杨宗气很果断就做出了选择。
既然他们能投,那为何自己不能投。
门口人影晃动而入。
杨宗气眼角一跳,立马就站起身走上前,随即便是轰然跪倒在地。
这一跪,无比的丝滑顺畅且没有半点犹豫。
他头也不抬,便是沉声大喊了起来。
“下官粗鄙,言语莽撞。”
“听闻因下官前些日子说话太大声,致使小严阁老耳中不适,下官深感不安,特来请罪。”
“下官之罪,听凭小严阁老发落!”
…………
月票月票