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五百三十九章 借势入妄局 (第2/2页)
王夫人笑道:“老太太说的极是,儿女亲事哪有一说就成的,总之好事多磨,夏家太太因担心我妹妹见怪,所以上门请我从中说和。
两人闲聊中才说起宫中之事,倒是多得了一层印证。”
……
昨日夏家太太到东路院拜访,王夫人和她一番攀谈之后,竟有了意外收获。
夏家因是户部挂名的老皇商,经常介入宫内采办之事,在内务府中颇有人脉,而内务府便负责秀女选送之事。
夏家还和宫内司礼监的夏都监关系熟络,每年都有年礼来往,颇有一些交情。
而这位司礼监夏都监,日常专司宫中选秀纳美之事,虽不是主事大太监,却也是老资历的要紧人物。
王夫人实在没想到,夏家不过富裕商贾之家,在宫中居然有这么丰厚人脉,还是些极要紧合适的干系。
简直是瞌睡有人递枕头,王夫人心情激荡之下,只是装作无意之间,提到自己长女在宫中为凤藻宫女史。
那夏太太是个孀居之人,因是皇商之家主妇,为了操持家业,日常逼得在商路上沉浸,又和宫内人来往,心思灵活非一般妇人可比。
一听王夫人的话语,再细看她的神情,哪里还不能闻弦歌而知雅意。
因夏太太不是勋贵圈子里的人物,原先不知贾家有元春这号人物。
见王夫人提到女儿的嘴脸,便猜到她心中念想,不外乎以亲女邀圣宠搏富贵。
夏太太本就因夏家只是富贵,却没有官宦权贵凭仗,一直觉得底气不足。
虽凭着亡夫积累的人脉,收拢了一些权贵的银钱,投到夏家的生意上生利,但那毕竟只是银钱往来,并不能作为家门凭仗。
她最想结交贾家这种权贵门第,也好为自家多些门路根底,得了眼前这般便利,自然不会轻易错过。
于是便顺着王夫人的心思,将亲女邀得龙宠的诸般好处,添油加醋说上一通,更惹得王夫人心头血热。
只是两家也只是初交,夏太太极其懂得把握分寸,只是把话头说的火热,却不会轻易表态夏家可予臂助,便起身告辞。
王夫人被夏太太勾起欲念,只是苦恼夏太太还未袒露心胸,只好起身亲自送到外院门口,并约再见之期。
虽然两人还没把事情说透,但王夫人却能感受到夏太太隐藏的热络,让她觉得总有办法得到对方臂助。
对王夫人来说,眼下最要紧之事吗,便是从公中拿到那四千两银子。
俗话说无粮不聚兵,手头有了银子,她再和夏太太把话说开也不迟。
……
王夫人继续说道:“老太太,今年对大丫头来说是难得机缘,除旧例给大丫头的一份体己,让她在宫中笼络关系。
还需一笔银子疏通各门人脉,我私下算计过需要四千两银子,”
贾母听说要四千两银子,眉头也是微微一皱。
前几日王熙凤挺着肚子来问安,闲话中提到贾琮降等袭爵,家中少了五百石爵产,如今公中入账银子,远没往年那么宽裕。
即便贾母不会过问账目上的细貌,也能估摸出一笔四千两银子,对如今的荣国府不是小数目。
但贾母想到大孙女如真能得到前程,大房和二房也不会像如今这样强弱悬殊,她这老祖宗也能做得更加安稳……。
说道:“如今家中少了爵产,四千两银子虽不是小数目,但既然是往年常例,又是大丫头的前程,该花的银子还得花。”
王夫人听了心中窃喜,她等的就是贾母这句话,有了这话后面的事情才好说开。
说道:“还是老太太通透,我也是这么想的,所以前几日便差人和凤丫头说过此事。
但凤丫头说如今是年初,公中没有怎么多存银,万支不出一笔四千两,如今我正为这事发愁,元春的事情可是不等人的。”
贾母一听这话,便有些生气,说道:“这么大一件事,凤哥儿怎么也没和我说起,我看她也是害喜弄糊涂了。
即便年初公中存银不足,也不会精穷到这么大一个家,连四千两都拿不出来。
即便拿出了银子,手头空乏,各房裁剪些用度,哪里就会饿肚子了,她这理也是不通的。”
王夫人神情略有些激动,说道:“正是老太太说的这个理,我为大丫头算计前程,其实就是给贾家争一份富贵体面。
只是如今二房不比以前,眼下我说话也不当用,这事还是需要老太太发话,才能真正顶事。”
贾母一听王夫人这话,心里不由自主咯噔了一下,这才有些回过神来,敢情自己这儿媳妇是来给自己挖坑的……。
但是她话已说出口了,可也不能就直愣愣的收回,不然就是打自己的老脸。
其实贾母都不用费心去猜,便知王熙凤必是得东府那小子撑腰,才会不让自己知道此事,便一口回绝了二儿媳。
只是自己那位孙子是圣旨册封的家主,他要这样断事,只要不违背宗法礼数,贾母都不太好出面啰嗦。
只是话赶话说到这个份上了,这事也就糊弄不过去了,总要过问一下,不然自己这老祖宗更成了摆设了……。
贾母说道:“这事你也不用慌张,左右还有我老太婆在,大房既说这笔银子不好出,总有他们的道理,一家人说道清楚也就是了。”
王夫人听了贾母话中的妥协,心里一下变得发灰,老太太嘴上是说的好听,其实内里也开始回避大房的锋芒。
这个家真是愈发没天理了……。
贾母对鸳鸯说道:”你去东府请琮哥儿过来走一趟,我找他商议家中之事。”
鸳鸯应了连忙去东府传话,王夫人听老太太让那小子过来,如今都用上请字了,这真真认了那小子的位份了,心中更是多一层郁恨。
对于元春在宫中邀宠之事,心中也变得更加炙热偏执……。
……
宁荣街,伯爵府,贾琮院。
鸳鸯穿水红绫子里衣,外罩青色绣花长袄,腰上束白绉绸汗巾儿,伶伶俐俐的进了贾琮院子,将贾母的话传了一遍。
这些年每次贾母有事找贾琮,都是让鸳鸯来传话,当初贾赦想要强纳鸳鸯,贾琮帮着她挡了一回,两人之间更生默契。
鸳鸯传过贾母的话,将王夫人到荣庆堂之事,也顺口清楚说了,一双清粼粼的眼睛望着贾琮,想着他该如何应对。
其实在鸳鸯没来之前,迎春已让绣橘来给贾琮传话,他已知王夫人去了荣庆堂,说道元春宫中之事。
贾琮不用去猜测,也知王夫人必要说那四千两银子的话头。
他心中早就有了决断,对身边的晴雯说道:“你到二门口传话,让管家去东路院给二老爷,就说我请老爷去荣庆堂议事。”
他回头对鸳鸯笑道:“鸳鸯姐姐不用急,先在这里小坐一会儿。”
他让小丫头娟儿给鸳鸯上茶,自己取过书案一份信,抽出看了一眼便放入怀中。
这份封信是元春给他的回信,昨天由袁竞派了小太监送到伯爵府。
元春心思聪慧,知道贾琮的年礼书信都让袁竞送入宫中,也依样画葫芦,让袁竞经手回信并送出皇宫。
虽然贾琮和元春只见过两面,但两人却有异样的默契,具备同样的睿智和洞透。
他们之间的来往书信,都经过乾阳殿六品值守袁竞,内侍副总管郭霖必定就知道书信内容,郭霖背后站着便是嘉昭帝……。